“张维为：颜色革命为何失败？”

张维为

今年春节前，前苏联领导人戈尔巴乔夫收到了1987年至1991年法律事务顾问瑞纳·缪尔森( rein mullerson )教授的邮件。 读了我的《中国冲击》英文版之后，我发现在很多问题上和我的观点高度一致。 然后，我翻译为他的新regime change:Fromdemocratic Peacetheories Toforcible Regime change (暂且翻译为“政权更迭:从民主和平理论强制推进政权更迭”，Martinus Nijhang

穆勒森教授的经验很独特。 在苏联巨变的关键时代，他是戈尔巴乔夫的高级顾问，在苏联解体后就任新独立的爱沙尼亚共和国首位外长。 另外，他是资深法学家和政治学家，在英国伦敦大学国王学院和伦敦经济学院担任国际法教授，现任爱沙尼亚最高学府塔林大学法学院院长。 像穆勒森教授这样有政权更迭经验的人和老手评价颜色革命，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这本书是一本严谨的书，引用了大量的学术文献和媒体文案，更全面地介绍了西方彩色革命、政权更迭、人道主义干预、民主和平、所谓“民主国家之间不会发生战争”的观点。 并结合参加苏联改革的失败经验，从学理层面和实践层面全面质疑和否定了西方这些主流观点。

穆勒森教授认为，色彩革命的根源应该追究欧洲启蒙运动形成的社会单线进化的哲学观，以及西方基督教传教士以前所流传的观点。 前者把世界单纯看作是由落后到先进的单向进程，而西方模式则代表着人类最先进的成果，即所谓的“历史最终结论”。 后者认为自己的宗教代表着唯一的真理，只有这个宗教获得了“普遍性”，人类才有可能得救。 这种狂热的传教士精神是西方特别是美国向其他国家强制出口政治和经济模式的首要动力。 另外，获得越来越多的经济、商业、战术等好处也是西方推进政权更迭的重要考虑因素。 但是，从乌克兰到格鲁吉亚，从吉尔吉斯斯坦到“阿拉伯之春”，人们看到了经历了这些颜色革命的国家发生了政治混乱、社会动荡、经济凋零。

穆勒森认为，颜色革命和政权更迭失败的根本原因不多，也不复杂。 因为，国家是包含政治、经济、社会三个层面的有机体，颜色革命充其量只是改变了这个有机体的政治层面，其他两个层面难以改变，特别是社会层面的变化非常困难，非常缓慢。 西方社会和非西方社会形态差异很大:在西方社会建立民主制度之前，西方社会已经是个人自由主义文化为主、法律至上的社会。 相反，经历颜色革命的国家从来都不是个人自由主义文化和法律至上的社会，在这样的国家实行西方民主制度只能以失败告终。 穆勒森还指出，如果在没有自由主义以前就流传下来的国家真的每人都投一票，自由主义者就不会被选中，“阿拉伯之春国家”的选举结局几乎表明了这一切。

在明确了色彩革命失败的原因后，穆勒森教授用了相当多的篇幅探讨了西方民主制度本身的危机和资本主义经济制度的危机，认为西方国家自身问题很多，没有资格强迫别人根据独特的文化进行制度安排。 他说，西方“与其照顾持不同政见者，不如照顾本国国内的批评者”。 他认为西方制度本身需要改革。 因为民主制度和资本主义制度本质上是不相容的。 民主制度追求平等，资本主义制度是不平等的根源。 他认为在美国这样的国家，资本的力量压倒了民主主义的力量，引用了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施蒂格利茨的话。 美国梦所包含的机会平等已经成为神话，美国的社会硬化几乎成为常态。 美国今天实行的已经不是每人一票，而是一美元一票。

穆勒森教授还比较了邓小平和戈尔巴乔夫/叶利钦进行的改革，认为“回顾当初，特别是与邓小平相比，戈尔巴乔夫只是天真的政治家”，邓小平对本国的理解、对外部世界的理解、对西方国家的理解， 他认为这种差异是中国改革成功和苏联改革失败的首要原因。 他还哀叹说，俄罗斯当时重用了许多在西方培养的文人书生、“哈佛大学毕业的管理学硕士”和西方派遣的所谓“专家”，拟定了大量背离俄罗斯国情的改革战术和政策，结果导致了整个经济的崩溃。

穆勒森概述了西方所谓“人权高于主权”的“人道主义干预论”理论，认为关键是谁定义“人权”，谁定义“普世价值”，从现在已经发生的人道主义干预中没有效果。 他批判西方所谓的“民主和平理论”，即民主国家之间不发生战争，认为这个理论难以自我完结。 因为这个理论将民主国家局限于战后的所谓“成熟民主国家”，如果在希腊雅典城邦民主主义到二战的大历史中检验民主制度，民主国家之间的战争实际上很多，因此“民主和平理论”很难成立 此外，该理论还成为西方推进颜色革命、对非西方国家发动战争的借口，引发了西方大国盲目自信、政治傲慢、战争倾向，该理论也支撑着布什发起的伊拉克战争。 他列举了北约介入利比亚的例子，指出不能说出利比亚4个城市名字的人可以说出攻击利比亚的4个理由，这种傲慢造成了美国今天在阿富汗和伊拉克的困境。

穆勒森在书中提出了其他常见的观点。 例如，西方在多方面向东方学习，向中国学习西方对中国和俄罗斯的傲慢，是中、俄西方逐渐疏远的首要原因西方媒体在颜色革命中采取双重标准的“人道主义干预”问题上西方表现得相当虚伪； 西方在非西方国家的代理人，往往是最终让西方失望的人们。 从总体上看，这本书值得翻译成中文出版，它对今天中国政治的快速发展有借鉴意义，也有助于理解中国推进西方颜色革命的意图、手段和失败的结局。 穆勒森教授对颜色革命、政权更迭、民主与平等问题的深刻反思和恳切忠告，值得崛起的中国铭记。

本文：《“张维为：颜色革命为何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