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晖：阿Q的时代真的过去了吗？”

【本文是汪晖为《阿q生命中的六个瞬间》韩语版的序言。 《阿q生命的六个瞬间》是在辛亥革命100周年之际发表的，作者把阿q的形象放在中国革命的历史解释和文学叙述上进行解读，思考辛亥革命和现代启蒙。 正如汪晖在本序中所说，那个时代的因子至今仍潜伏在我们时代的内部。 我们已经告别了二十世纪，但我们没有脱离阿q的时代。 】

旅行中收到了倭为国的来信。 据悉，《阿q生命中的六个瞬间》已经翻译成韩语，不久将发行韩语版。 出版社希望我不分长短，为韩国网民写前言。 去年，我的第一本关于鲁迅的书《反抗绝望》的韩语版出版了，1989年到1990年间负责这本书中文版的是倭为国先生。 屈指算来，我们的友谊也有近30年了。 其实，我和韩国朋友交往也是从对鲁迅的想法开始的，结缘的是《反抗绝望》的出版。 对我来说，鲁迅不仅是二十世纪中国的文化遗产，也是这个时代整个亚洲乃至被压迫民族的精神领袖之一。 对韩国知识界来说，鲁迅不仅仅是中国作家。 我的一些韩国朋友把鲁迅看作是思考韩国社会不可缺少的思想资源。

《阿q正传》是鲁迅文学中最有名的小说，评论汗牛充栋。 从小说诞生的时候开始，很少有人否定这是一部伟大的作品，但是围绕其主题、描写的做法、作者的动机，论者的争论一直在持续。 鲁迅生前也罕见地多次就小说进行说明，并回应了评论家的说法。 对这些评论，他不太满意。 写《反抗绝望》的时候，我也参与了这部小说，但是作为要点没有分解。 这部作品人很多，但谈新意并不容易。 大约七八年前，我在清华大学为本科同学举办过鲁迅作品的阅读课程。 从鲁迅的杂文、小说、散文诗中选出约十篇作品，一共讲了八次，阅读了复印件。 在说明的过程中，我最没有信心说明《阿q正传》和《物语新编》。 演讲之前，我把关于小说的各种解释放在一边，反复读了作品。 由于没有现成的演讲稿，讨论中有某种随机性。 但是，结果似乎出乎意料。 在讨论中，这两个故事似乎找到了突破我20多年前形成的解释之路的契机。 助教整理了8次演讲的录音，但我至今只修订出版了这一篇，其他各篇还静静地躺在我的电脑里。 但是，在那堂课之后，我开设了专业的研究生课程，逐一讨论《故事新编》中的八个故事，至今未成书，但形成了对这部作品较为系统、与以往不同的解读，至少对我来说是意外的收获。 从《反抗绝望》出版到现在，我已经二十五年没有从事鲁迅的相关研究了，但是关于他、他的思想、文学及其持久的争论，总是在我的脑海里翻腾。 我认为也有必要重新诠释鲁迅。

在作为书出版之前，年，这篇演讲稿作为论文首先在上海的《现代中文学刊》上发表。 这正是辛亥革命100周年之际。 《阿q正传》不仅是对国民性的批判，也是对1911年革命的思考。 鲁迅说过多年后，如果再次出现革命，也会有阿q这样的革命党。 从这个意义上说，这部小说不仅是对辛亥革命的思考，也是对有可能反复出现的革命和革命家的探索。 在演讲稿中，我抓住了阿q生命中的六个瞬间，把这些问题联系起来加以分解，算作二十世纪对中国伟大开端的供养。

《阿q正传》的故事发生在辛亥革命前后，和朝鲜半岛成为日本殖民地的时期重合。 鲁迅写这部作品的时期正好是1919年五四运动涨潮的时期，五四运动的爆发也与同年韩国为追求独立而展开的三一运动重合。 鲁迅的解体对我们重新诠释这些相互连带的历史可能还有意义。

阿的时代确实过去了。 1926年，中国有影响力的批评家已经这样主张，之后也一直坚持这一主张，但阿q的时代以意想不到的方式重新出现。 即使在死去的阿q时代之后，我们也能找到潜伏在我们时代内部的任何因子。 我在文案附记中提到的鲁迅的作品是否应该退出中学教科书的争论，是鲁迅还活着的证据。 但这不符合鲁迅的意愿，他说:“他和他的作品都应该早点腐朽。”

最后，我要感谢译者金永文和韩国nermerbooks出版社的辛勤努力。 他们延迟了这个老化的副本，才能和韩国网民见面。 有这样的机缘真是太好了。 我也期待着韩国网民的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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