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途：用生命去鉴证与创造《中国新工人：女工传记》前言”

编辑者按下

吕途的新书《中国新工人:女工传记》将于明年出版。 这本书是中国新工人系列的第三部，记录了34个打工姐妹们的痛苦和坚韧，写下了她们的想法。 正如吕途所说，她想传达给网民的，是来自历史、生长在现实中的女工们的生命力。 个人的生命经历看起来单薄无助，但当每个劳动者的经历聚集在一起时，我们看到的却是集体的精神面貌。 这本书确实写不完。 因为女工姐妹们还在走生命之路。 这本书也是开放式的，邀请了我们每个人参加谈话和同行的旅行。

感谢吕途老师的许可。 感谢北京三联书店慷慨地允许我在新书还没发售的时候发表这篇文章。

这是没写完的书。 我采访了近100名女工。 我计划从100个采访故事中选50个故事来写，但之后选了40个故事。 现在和网民见面的是34个故事。 我一共写了36个故事。 有一个故事在反馈给主人公的时候，因为她削的文案太多了，我没有收录另一个故事，我寻求反馈的时候，主人公说，揭露了她的人生，不想收录。 在此，衷心感谢34个故事的主人公。 我想和我分享你们的人生故事，用钢笔记录你们的生命轨迹，和网友见面对话。

这是写不完的书。 我写的所有主人公，有些人见过一次面，有些人多次见面，有些人是挚友，有些人是亲人。 对所有我能保持联系的人，在故事的截止日期前我进行了答谢访问。 每个人可能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和很小的变化。 而此时，当一位有缘网民读到某个故事时，那位主人公的人生一定又发生了变化。 那就是人生。 人生不可预测且不断变化，这既是人生的神秘之处，也是人生的喜悦吧。

这是应该用心读的书。 我的文案文采不高，文笔平易，故事结构千篇一律，从纯文学的角度来看，我认为没有可读性。 这是一本用心写的书，我采访的时候，我和我的采访对象一起走过了她的一生； 我写作的时候，我的身心完全沉浸在她的故事中，梳理了主人公的生活轨迹。 每个身体的生命历程都是多面的，经历本身是客观的，讲过程是主观的，我记录的是主人公希望我告诉你的，我写的是我认为适当分享的，尊重每一个字每一句原的记录。

这是打开对话的书。 我有这样的想法。 我想分主题论述一下书出版后我对女性问题的思考。 这本书的故事是打开这样的思考和对话的基础。 在《中国新工人:文化与命运》一书中，每个故事的后面都有分解和思考的部分，目的性比较强。 (/S2 ) )每个生命故事都有丰富而庞杂的内涵，任何断言都是不完整和不公平的。 不分解生命故事而原初地表达是更尊重生命的方法，但话虽如此，但无论书写过程如何尊重主人公的原意，都不否认作者在书写过程中渗透了主观的观点。 书中每个故事的字数从4000字到1万多字，平均5000字左右，很多故事的采访笔记超过5万字，从5万字到5千字的取舍和书写过程是一个无法尊重原有形象的过程。 故事中融入了我的注意力和对话。 但是，几乎没有参加任何解体拷贝。 因为，我不想用我不完整、不周到的论述和评价来打破故事本身多而杂、纠结、无解、萌、微细、不明确和可能性。 我认为只有和这本书在故事之外讨论，我才能释放胆量，坦率地说话，没有把自己的意见强加给我尊敬和准备的女性们。 我反对评价和模棱两可，一个身体应该冷静慎重地说，但不应该思考不评价； 个体可以评价错误和解体错误，但不要害怕评价。 如果因为评价错误或解体错误而招致批评，那就是学习的过程，每个人的生命过程中都包含着很多错误和遗憾。

为什么要写

这是我写的关于新工人的第三本书。 不是我写的，是我写的。 这个要求不是某个人或某个任务赋予的，而是我对社会现实和社会现实的思考所要求的。

写《中国新工人:迷失与崛起》时，现实的要求是，打工群体必须对群体的现状有真实和整体的认识，才能思考未来。 写《中国新工人:文化与命运》时，无论现在和未来如何发展，都有一个现实的要求，即每个劳动者和全体劳动者没有主体思维和劳动价值观的确立，劳动者群体和社会就没有出路。

《中国新工人:女工传记》是对生命本身的体会，是对生命力的传诵。 人类历史和社会历史悠久，社会的一些变化也是一个过程，每个身体的人生在人类历史和社会历史中非常短暂，但这一生都属于这个身体。 当我们纵览整个社会时，没有必要为自己人生的成功失败而呐喊。当我们凝视自己的一生时，就要好好看待每一天。 你的每一句话都是你的人生，你的每一句话也是这个时候社会环境的一部分。

走过来，回头看这三本书，我看到了自己的想法。 “中国新工人:迷失和崛起”的期望是面对现实，认知现实，从每个人的角度看集体和社会结构的现实，这是认知和思考的基础。 《中国新工人:文化与命运》的期待是:思考方向与出路，思考价值观，从个人的命运与选择思考社会的命运与选择，决定个人与社会的未来。 《中国新工人:女工传记》的期待是激发生命的力量，谱写个人命运和社会历史的交响曲和变奏曲。 只有面对现实，继承历史，有方向，个人才能发挥生命的力量，社会才能有希望。

我们经历了从出生到死亡的过程，没有人能永生。 这是人与人之间最公平的地方。 如何度过人的一生，在很小的时候由父母和社会决定，但长大后的人生道路在某种程度上是每个人自主选择的结果。 通过讲述个人故事，也许可以从中认识到人类的生命力。 而且，也许可以认识到，不等待共产主义社会，就可以过能动的人生，也可以获得解放。 我所说的解放，并不是指什么都不担心，而是指不为物质所累、不为功名利禄所累、不为他人所累、不为舆论和压力而活、不为正确的人生选择和人生过程而活。

我所说的生命力是什么？ 对生命力的最初思考来自苏浩民的故事。 在《中国新工人:文化与命运》中，我详细写了苏浩民的生命故事。 我第一次采访他后，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浩民是普通青年，在多灾多难的家庭长大，亲人不给他积极的话语，反而有很多负面的东西。 但是，他像丛林里的小树一样，本能地追求阳光和温暖，本能地反对错误和邪恶。 我想，这种无论刮风下雨都无法改变的正常人和好的人的追求，才能让小树长高，这就是我所说的生命力。 受苏浩民故事的启发，我想知道越来越多的人的故事。 我想看看越来越多的人的生命力是如何增长的。 幸运的是，这每一个故事都展现出了越来越多的积极的生命力。 我在想，向往这种向善的公平、正义、尊严的生命力来自哪里？ 如果不是父母的话教的，不是社会环境给的，那是从哪里来的？ 我没有答案。 想想这个问题，我想应该是生命的积累，它的积累流向血液，用生物遗传的方法编码在我们的基因里。 王阳明的心学中最广为人知的就是知行合一，这个&lsquo； 我知道，&lsquo； 我知道。 &lsquo； 良知是每个人所拥有的道德感和评价力。 [1]我们不认为可以简单地表达为人类的开始、性根善、或者人类的开始、性根恶。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我们人类的进化和遗传积累中一定有好有坏。 但是，我们人类生命力的奇怪之处在于我们天生就有评价好坏的良知。 但是，我们是否按照自己的良知行事还不确定。 在这里，“哈利&米德； 我明白在《波特》的故事中，哈利继承了父母勇敢和正义的本质，而且伏地魔分裂的灵魂一部分潜伏在哈利的身体里，两者经常发生冲突，给哈利带来不同的状态。 魔法故事用这样的方法展现了哈利的两面性，让读故事的孩子们思考现实社会中我们每个人的两面性，哈利妈妈的魔法没有伏地魔那么优秀。 谁也不知道伏地魔想杀哈利时成功保护哈利的原因。 最后哈利长大成人的时候，终于明白了妈妈能抵抗伏地魔的是爱，她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保护儿子的爱，爱可以战胜一切邪恶的魔法。 爱是最强大、最积极的生命力。

这种生命力的本质可能继承了下来，但必须通过生命的过程来激发。 这个生命过程对每个人来说都是独特的，不可替代的。 这就是生活/体验的重要性。 技术可以继承，但不能传授生命体体验。 只能通过自己每天活着体验来得到。 这也是生命故事共享和技术知识传播的本质区别。 所以，我决定写生活故事。

写文章的时候，我有时会把写的故事草稿发给故事的主人公或某学者的朋友征求意见。 我得到的反馈有正面的和负面的，负面的似乎比正面的多。 一个故事的主人公有疑问。 写这个有什么意义呢？ 我对自己的生活很了解。 这些故事每天都发生在身边，怎么样？ 我自己也不想读。 理解这样的疑问，我也为此反省。 有学者这样反馈了这位女性劳动者的疑问。 故事太真实了，正因为如此，工人才不想读。 因为工人不想读自己的故事。 我在写作的过程中去找相关的书。 在我有限的阅读范围内，几乎没有记载女工故事的书。 即使被单独的书记载，也只是片断，没有完整的生命故事。 几乎不可能知道出生于60年前或100年前的普通女性的故事。你可以找到名人传记，但找不到普通人传记。 那么，了解100年前或60年前出生的女性劳动者的人生经历了什么，对她和她的时代有意义吗？ 今天有意义吗？ 我觉得有意义。 如果没有历史，我们实际上不知道我们是谁。 从这个意义上说，我想记述一下今天的女工故事。 所以书名是《女工传记》。 我也收到过积极的反馈。 一个故事的主人公对我说:“读我自己的故事，整理思绪，我相信对我的未来很重要。 如果我没有生下痛苦和困惑中的如玉(故事:生于1978年的如玉)儿子怎么办？ (艳霞)发故事( 1976年出生的艳霞)离婚的代价)的故事，看看有没有参考价值，如玉读完艳霞的故事后)鲁姐姐，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说:“没有？ 这么快就有效了！ 但是，我很高兴你有这样的心情。

有一次，我和过着比较幸福生活的老夫妇聊了关于外出打工的事件。 我用了工人这个词。 丈夫也按照我的话用了工人这个词。 妻子立刻感到厌恶，问道:“你是什么样的工人？ ！ 是农民工！ 我什么也没说。 我不想让你感到不愉快。 但是，我的心很痛。 我感到了她对乘务员的歧视和轻视。 而且，我知道像她这样的人很多。 我觉得并不是所有人都想变，也不是所有人都想变，我想知道这些劳动者后思想和看法一定会有一些改变。 有温暖内心的人都知道，哪个工人其实在很多方面都和所有人一样，不仅经历了喜怒哀乐，还经历了越来越多的困难，对社会做出了不可缺少的贡献。 而且，她们一边顽强地活着一边发挥着积极的生命力。 我相信有些人不仅会改变某些成见，还可能会对她们产生爱和尊敬。 不管这是不是我的臆想，这都是我的期待。 抱着这样美好的愿望，我今天的社会状态，你好，我好，大家不觉得好。 相反，今天我们面临着艰苦的斗争，《女工传记》的写作本身表达了我在斗争中的角度和观点。

我知道我的故事离真正的女工传记还有很远。 我给这个书名起的目的是为女工传话。 我写的不是一个女工的传记，而是许多不同年龄女工的传记，这延伸了两部历史，一部是时代变迁的历史，另一部是个人生命的历史。 一个时代和时代的变迁影响着处于那个历史时期的所有身体，一个身体的生命历史也必然折射出那个时代的某一面。 我希望通过34名女性劳动者的故事，描绘出个人和群体，以及历史和现实的关系。 (/S2 ) )我们每个人都有能量，但当一个身体没有方向时，无论有多少能量都没有力量，反而会有深深的无力感。

最重要的是，我写的是女工传记，不是工人传记。 我总是记得这样的论述:衡量社会进步的指标是这个社会女性的解放程度，女性受到的压迫是所有压迫中最深的。 女性遭受的痛苦，往往是男性无法理解、无法想象的。 一个男人可能也会说同样的话。 但这是我不能代言的。 写作女性是我一直以来的夙愿，其理由之一是，我自己作为女性有着直接的女性体验； 其原因之二是，我的硕士专业和女性发展很快，在专业学习的时候肤浅地接触了概念和理论，然后看到自己痛苦，看到其他女性痛苦，开始理解哪个概念和理论。 写这样的书，不仅希望我是女人，也希望妈妈养育了我。 不愧是这位专家，我也期待着不愧是接受我采访，信任我的女性们。

吕途在北京皮村的家里

受访者和访谈过程

正如前两本书的写作过程一样，采访对象的选择随着研究的进展而逐渐明确和调整。 我记得有一次和学者朋友说话。 说起我写作的过程，我说，就像我们以前的人说的那样，一开始很混乱，但其中已经孕育了我所有的想法，随着事情的发展，慢慢地产生了具体的物象。

我的写作目的是双重的。 在一个层面上，我们希望原始地展现女工的生命故事。另一个层面是，我们从用什么样的行动改变命运的女工身上看到了希望和可能性。 我从研究一开始就明确了我笔下的女性没有典型的英雄人物和领袖人物。 如果说一个社会有希望，不是因为腾空出现了正确的领导者，而是因为无数普通人聚集在进步的力量上进行了推进。 普通人中看不到生命力和力量的话，社会就没有希望。 我的采访对象中有随机选择的，也有积极选择的。

采访对象的年龄达到了40多岁。 我的首要对象是改革开放后的农村到城市打工的劳动者，但是在采访和写作的过程中，我萌生了采访国有企业老工人的想法。 我知道一两个故事不能成为比较有效的目标，但我相信在各个生命故事中折射出的时代历史侧面一定有启发意义，也有很大的启发意义。

在采访的过程中，我尽量进入对方的生活和环境，而不是邀请对方进行采访。 我去女工家。 她是主人。 她更舒服，也应该是我认识女工的机会。 例外的是，我采访性行为话题时，我会专门请采访对象来我家。 创造一个暂时远离现场、不受打扰的对话环境，营造一个可以接触敏感话题的温暖、轻松、私人的空之间。 我不确信我能成功，但从采访的效果来看

本书的采访时间已经达到6年。 也就是说，一位女工，我第一次采访的时间是年，最后一次访问的时间是年。 集中进行采访的时间是年和年。 本书第一稿的撰写于去年10月至去年4月间完成，第二稿于去年6月完成。

书写感觉

当我告诉别人我要写几十个女工故事的时候，有人在担心。 再读一遍，怕是重复无聊吧。 我想我不会。 但是，在我还没有写之前我没有自信。 现在写了。 需要网民的评价。

一个身体的故事和另一个身体的故事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例如教育水平、辍学经历、在工厂打工的经历、到了年龄结婚生子的经历等，但都各有特点。 例如，有人辍学，不能自己学习，有人因为想自己学习而家里没有经济条件，也有人作为女孩子需要打工向家人、哥哥、弟弟、妹妹提供经济支持。 我感受到的是，每个故事都那么不同，我其实有很大的冲动写越来越多的故事。 但是，我决定放下钢笔。 (/S2 ) )这种相同的感受和不同的感受和对自然的感受一样，每天都是日出和日落。 一样吗？ 不一样。 有一次朝霞映衬，天晴空万里，有一次多云，是暴风雨。 更大的不同是，在这新的一天里，每个人都长大了一天。 一棵树上可能也长了嫩叶。

在写作中，我也在斟酌故事的写法。 写前几个故事的时候，我想文艺地写，以免故事重复无聊。 也许每个故事都强调某种戏剧性的故事，而不是按照事情的顺序平淡地讲述。 有些故事我试着这样写，后来写了，但我回到了通常的生命故事。 从出生到成长这个时候，我就关于决策，按照这样正常的时间顺序写吧。 想读的网民自然能感受到故事的不同。 这还让人联想到一日三餐和休息时间。 我们每天都需要吃饭和睡觉。 我确实重复一遍，需要。 而且健康的方法是按时吃饭，按时就寝。 一般有什么不好？ 我可能是个无聊的人，也可能是个有品味的人。

对我来说，研究、采访、写作都是对话的过程，对话是对话、学习、教育的过程。 研究过程是我和社会的对话采访的过程是我和采访对象的对话，文章是我和生命的对话。 这个过程的具体成果是这本书，这本书的期待是与网民的对话。 在一点故事中，我会留下和女工对话的原始记录。

在此特别感谢香港乐施会长期支持北京工友之家的兼职文化艺术博物馆的研究。 中国新工人的一系列研究都是在香港乐施会的赞助下完成的。 特别想说的是，赞助商方面给了我们足够的研究思路和文章写作的时间空。

我衷心感谢所有接受我采访的人。

向长期支持我们研究工作的所有同事和战友致以最深切的祝福，有你们在，一切都有方向和意义。

[1]度阴山，《知行合一:王阳明》，北京联合出版企业，年7月。

吕途

年6月6日

本文：《“吕途：用生命去鉴证与创造《中国新工人：女工传记》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