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放的恶之花 读曹征路的新作《民主课》”

读曹征路的小说，总是隐隐作痛，百结千愁绕着山峰的回路，最后荡气回肠笼罩着长长的思绪 无论是呼吁下岗工人悲壮抗争的《那里》、《霓虹》，还是描绘资本主义形象的《苍茫提问》，都是如此 这次还写着隐藏了30多年文革的历史，但给人以痛感的是昨天的样子，也许今天的东西就是明天的 仔细想想，其中奥妙少而不杂，就是抵制二字 作者的功夫是，无论写什么，他都能让网民置身历史现场，体会当事人的一口气，在潮流中把握那个特定的时代，从而触及历史褶皱下的秘密 坚实的生活细节、缜密的历史逻辑、坚实的艺术结构、复述的和声，这种审美过程与当今娱乐化文坛的主流史诗趣味格格不入 他似乎也有意制造这样的效果 《民主课》在大陆可能还很难公开出版，但我相信这一定是中国现代小说走向成熟的重要界碑 如果文学没有用，它本身一定会消失 笔者生于20世纪70年代，关于文革的观念模式已经在脑海中形成。 浩劫、动乱、经济崩溃、人民不聊天。 典型的形象是穿着军装的女红卫兵胡乱拿着皮带吸人 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我父母当时参加过红卫兵，他们从来不打人也不挨打 在现实生活中，他们更诚实，去乡下就去乡下，去下岗就去下岗。 被欺负的话只能叹息，不照顾的话就无法表达感谢。 怎么看都不像那个典型的形象 读了《民主课》，这些观念都被推翻了。 他们不是笨蛋，也不是妖魔。 他们有青春，有理想，有是非，有热血，有野心，但是他们的人生理念和我们不一样 感谢曹征路。 他还原了历史的本质真相，把我们带回了那个激情的历史现场，展现出了幼稚不荒唐，但真诚善良的普通人的成长，体验了那个时代特有的气息，体验了中国老百姓和不断被镇压的平等要求。 波德莱尔的《恶之花》是颓废时代的小资艺术，被认为是现代主义的肇始之作 但是，我认为现实主义的“民主课”与“恶之花”有着暗中的精神联系 这不仅是因为它们是抗拒的批评，也不是因为它们热情尖锐，而是因为文革今天在中国被视为邪恶 那么，就恶论恶也是一个立场 在小说中，肖明是右派父亲批评时的掩饰，被学校当成小右派，参加反叛，自己解放自己获得自尊，但内心总是瞧不起这样懦弱的父亲 但是，“父亲是女儿前世的恋人”这种屈辱的影子总是伴随着她的成长。 了解父亲的冤屈和伟大的献身精神后，她为了恢复父亲的尊严毫无意义，又使用了那个时代特有的激烈宣传方法 这样，肖明就是文革中的恶之花 特殊时代恶之花的绽放，比起阴森森的巴黎护栏，我更怀念华沙的雪的温暖，但其实是具有同等价值的美 曹征路通过这样极端的审美路径重新审视文革，疑后获得了很大的速度 他是怎么做到的？ 人性之美是如何通过革命实现的？ 从粗浅的角度看，他在三个层面上完成了“还原”。 首先还原了历史的真相 穿着军服的女红卫兵，飞舞的鞭子； 被诬告的领导干部中，有无可辩解的知识分子； 被强奸的女性知道蓝色，流氓和流氓制造小人……这样的文革形象已经被反复塑造了30年，但文革的核心矛盾和真实过程被悄悄地掩盖了。 这是真正的文化大革命吗？ 这样的普及真的能接受教训吗？ 打人没收家财之类的无稽之谈不是文革的第一文案，时间上也是马头不正 即使在文革初期，打人者也受到了谴责 能参加抄袭家破事的至少是被信任的人，被压迫被侮辱的人不怕随便打人，这是最简单的逻辑 作者展示的这个具体过程符合生活常识的历史逻辑 小说里的肖明为什么造反？ 因为她首先成为右派 为了生存而追求真理，她成了造反派 红卫兵不是统一的组织，在群众起来叛乱之前，她想参加红卫兵还没有资格 到了1968年，中学生已经开始上山下乡，大学生已经开始分配就业。 “十年浩劫”与他们有多大关系？ 今天，更多的材料表明，当时北京肆意打人宣传血统论的正是以高级干部子弟“联动”、“西纠正”为主体的贵族红卫兵组织，与普通民众无关 把脏水泼在底层青年身上是不公正的 这些贵族此后不但没有受到惩罚，反而很快进入军队当兵，今天也是改革开放的最大受益者 今天害怕文革的到底是谁？ 谁忌讳“走资本主义道路”？ 已经不需要分辨了 文革的主要矛头指向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无论是中共中央文件中的表现，还是中国在大地上运动的实际，都是无误的核心复制品 在中国共产党高层是苏美争霸这一国际大背景下的党内两条道路之争、历史仇恨之争——在下层是被压迫者在历史战争中的反抗，是长期以来积累的干草矛盾的总爆发 正是这些核心矛盾构成了历时数年的文革，引起了派系性和武装斗争 离开这些文案声讨文革，以枝叶末节为主流，以个别为常规，以局部为全局，以现象为本质，正是掩盖当权者精英们不纯洁的历史，巩固今天已经取得的“快速发展成果”的动机 但是，我们看过描绘这些历史复制品的“真实的事情”吗？ 可怜的文人们依然纠缠着个人的小不幸，跟在后面抚摸伤口，以为有“思想” 曹征路用巨大的现实主义勇气开创了这段历史的伤疤，所以可以说那是“恶之花” 其次，他恢复了现实主义创作方法的本来面目 20世纪80年代以来的中国现代文学以“告别革命、避免崇高”为荣，在创作方式上以借鉴现代主义艺术的模仿为先锋，以这种姿态得到了西方世界的认可 在这里，我们只从阅读效果的角度来讨论现实主义的“民主课”，无论这个趋势中的成败得失有多少合理性 我们知道，现代主义艺术关注事物的形态和色彩，反对人类的感觉观，因此适合表达个人的内心体验 现实主义艺术关注事物的结构和机制，它排斥人类的理性，因此适合表现宏伟的整体经验 简而言之，现代主义是写感觉的，现实主义是写认识的，两者可以达到各自的高度 想想如果肖明的故事用现代主义的方法表现出来会怎么样。 我们一定会看到越来越多的痛苦、泪水、冷漠和孤独。 那是混乱错乱的不可思议的东西，只是不能清晰地识别，看不到伤害的真正原因，看不到背后的运行机制 所以，我们只能简单地把痛苦归罪于革命暴力，归罪于个人资质，哀叹运气好而流下同情的眼泪 但是，这样的故事30年来我们看到的还很少吗？ 看多了，就会产生怀疑 因为任何时代都有个体的不幸，每个个体的不幸都大同小异 曹征路的贡献不是他重视个人质量的作用，而是将矛盾双方还原为各自的社会作用 这样，悲剧的发生不仅仅是性格，也不仅仅是法则 这才是现实主义的真正意义 实际上，感受到的东西不一定能够认知，只有认知到的东西才能体会到 所有不幸的个人都包含着深刻的社会和历史原因，只有让个人进入更大的时间空才能看清她 反之亦然，个体只有站在更大的时候空中才能认知自己，从而产生个体的历史主体性 这样的民主主义课程是在实践中完成的，肖明因为“了解一个城市就可以了解整个中国”“参加造反才能接触中国社会”“了解农民才能理解革命”“进入农村当农民才能理解革命的痛苦”，得到了真知， 这是合乎情理的艺术逻辑，必须做，只能这样做 只有我们看到了这个大范围的艺术全过程，我们才有理由相信这个女孩确实长大了，而且恶之花也确实应该发狂 伴随着这个过程，作者没有坦然地陈述，而是打开了另一扇门，体验了解放军支左的经过 这不是绝对不可缺少的风景，而是肖明故事不可缺少的背景和铺垫 姜政委、叶参谋、“我”，都是优秀的军人，但都留下了各自的痛苦 他们立下功绩，勇敢牺牲，渴望公平，但都有各自的性格弱点 他们也有困惑和软弱、盲从和迷信、狂热和傲慢，他们也是那个时代特有的精神标本 这些人物和肖明一起，演绎了那个特殊年代的热情 这正是真正的现实主义文学的另一大优点，不可避免地面临着生活矛盾的方方面面 任何小说都是虚构的产物，任何虚构都免不了生活的剪裁，只有真正的现实主义才能面对真正的人生 20世纪80年代以来，现实主义艺术被许多作家唾弃的原因之一，就是现实主义被改写，用所谓的“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框框遮蔽了现实主义的真正意义，成为了今天用所谓的现代主义遮蔽了现实生活，粉饰和平回避矛盾的功德的代名词 这两者背后有着相同的思想逻辑 曹征路正是从这个意义上复原了它，重振了文学精神的风帆 第三，他恢复了艺术精神的高贵 在当今主流文坛娱乐化商品化的今天，我们看到了太多的小聪明，太多的声音和光线，但属于艺术本质的真实感越来越少 轻浮的奢华文风侵蚀着我们的精神生活 其原因是，生活中并不缺少真正的善之美，而是接近了西方，我们抛弃了自己的灵魂 曹征路的小说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但感兴趣的故事、深刻的人物、爆炸性的话题似乎不是他真正的追求 从他的一系列作品可以看出，他像是精神世界的拾得物，总是不断地在荆棘中摸索 他不靠近别人去过的土地的边界。 他对别人追赶的潮流视而不见。 正是这种近乎病态的坚守，让人们看到了他高贵、挑战风车的孤独战士 “民主课”中，从头到尾都回荡着一个问题:什么是大写的人，怎样才能成为大写的人？ 为此，作者让小说的主人公们经历了各种各样的考验和磨难，比较了各种各样的人生 自尊心强，奋斗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群人会变成老爷吗？ 如果不能“回去”，不能为人民服务，革命的意义是什么？ 改革的价值是什么？ 这些问题指向了几千年来官僚主义文化的价值观，指向了不合理的精英政治 但是，直到最后他都没有提出一个处理方案。 只是说着各自的语言，也许不存在完美的答案 作者设计了一个有趣的场面。 “我”在和姜政委分手时，讨论了毛泽东关于文化大革命的语录，认为任何语录都可以用另一种语录反驳，最后上了民主课，觉得“黑板上写着‘自己教育自己’” 这是毛泽东晚年大胆的实验，做法可以理解为关于大民主主义——文化大革命的隐喻，也可以理解为关于人生的疑问 这一笔深沉有力，耐人寻味 在肖明看来，肩负时代巨大疑团的人是真正的英雄，她认为那是个大写的人 作者似乎并不完全认同，但英雄毕竟很少，大写的人应该很多，所以小说中的英雄大多夕阳凄凉，个人不幸 这可能是“天问”。 这是关系到社会进步和人类幸福的永远不明的世纪之问 艺术的魅力，作者的深度，就是这样不动声色地感染了我们 可以印证这几个的，就是肖明的爱情描写 她爱上了自己，爱不上自己，但她必须逃跑； 她想成为无产阶级的战士，但摆脱不了资产阶级的身份她想要有尊严的爱，但现实中洗不掉屈辱感。 她有抑制不住的爱欲，但必须在灵与肉中选择，写日记也必须用曲折的春秋笔法 这些纠缠和矛盾是那个时代特有的精神印记，看似幼稚的行为实际上是刀见血，是作者忠于生活、服从艺术的证明 在调查父亲死因之前，在对父亲的想象中，内心深处对浪漫爱情的渴望渐渐淡薄，女儿和父亲心灵相通，高度重合 但是，作者还没有停下来。 他把这种爱情的纠缠维持到肖明的老年 至此，五颜六色的大鼓齐鸣，恶与善、爱与忠、个人与历史、爱与革命、欲望与哲思，在更高的理性水平上得以统一 在这里，作者的内心深处、对艺术追求的高度，已经成为华彩的乐章 正如任何美玉都有瑕疵一样，我读《民主之课》的不满在最后一章的三封信里有 作者以回忆录、日记、书信的形式构筑了全篇，这种限制叙事的方法也许可以得到真相，但失去了完整和自然 三封信中过多的补充和讨论，总是有点生硬 但是，如果使用全知叙述的方法不是会变好一点吗？ 它必然又带来了捏造的疑问，失去了可信度 孰优孰劣，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总之，技艺无止境，境界在高格 作为后辈和学生，阿姨妄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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