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现代新儒学对毛泽东思想的错误解读”

试析现代新儒学对毛泽东思想的错误解读

朱丽霞·张三萍

摘要：现代新儒学特别是港台、国外新儒学把毛泽东思想解读为马克思主义斗争哲学与中国以前传下来文化糟粕相结合的产物。这种理解的首要错误有三点：其一，错误地把马克思主义和毛泽东思想解读为斗争哲学。不论是马克思主义还是毛泽东思想都不能简单地被归结为斗争哲学。其二，歪曲毛泽东思想与马克思主义的关系。毛泽东思想继承了马克思主义的角度、观点、做法，而不是一个继承了马克思主义的个别原理和个别结论。更不是仅仅继承了马克思主义的斗争哲学。其三，歪曲毛泽东思想与中国以前传下来文化的关系。不论是以前传下来精英文化还是民间文化，毛泽东思想继承的都是其中的合理成分。

毛泽东思想是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具体实际、中国的以前传下来文化相结合的理论成就．是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正因如此，毛泽东思想研究成为国内外理论界经久不衰的课题。作为与马克思主义相对立的思潮，现代新儒学特别是港台、国外新儒学十分“关注”毛泽东思想．但是它对毛泽东思想的认知是不正确的。本文首先拆析现代新儒学对毛泽东思想的解读．然后证明这种解读的错误之所在。

一、现代新儒学对毛泽东思想的解读

要研究毛泽东思想．首先就要回答何为毛泽东思想。对此，现代新儒学给出了他们的结论：毛泽东思想是马克思主义与中国以前传下来文化相结合的产物。这一结论与中国共产党对毛泽东思想所作的结论具有文案上的一致性。然而，从现代新儒学对这一命题的进一步展开，则可看到它与中国马克思主义对毛泽东思想的理解具有完全不同的文案。

1．毛泽东思想与马克思主义的关系

在毛泽东思想与马克思主义的关系上，现代新儒学认为毛泽东是马克思主义的继承者，“不论毛泽东年轻时受了多少以前传下来式的教育。晚年读了多少线装书，都不能改变他之为马克思主义者的事实”①。

之所以承认毛泽东是马克思主义的继承者．是因为在现代新儒学的视域中，马克思主义本质上不过是一套斗争哲学，这一理解树立在三个重点上：其一．马克思主义是具有强烈批判性和革命性的理论，马克思主义对旧的理论和资本主义社会进行揭露、批判和摧毁。这种批判性和革命性的特征被现代新儒学简单地等同于否定性和斗争性。其二，马克思主义哲学认为矛盾是普遍存在的，矛盾的斗争性是无条件的、绝对的，同一性是有条件的、相对的。其三，马克思主义提倡阶级和阶级斗争，主张阶级斗争、社会革命是阶级社会快速发展的首要动力。根据以上三点，现代新儒学把马克思主义曲解为“仇必仇到底”的斗争哲学，只具有破坏性而不具有建设性功能。

现代新儒学认为，毛泽东思想和马克思主义的一致性就表现在它们都是一种斗争哲学，如刘述先就说毛泽东“始终服膺唯物史观．相信阶级斗争一．10l57抓就灵”⑦，“共产党的指导大体上是‘阶级斗争”’③；余英时则认为中国近代史就是一部不断激进的历史，“中国近百年来是以 ‘变’：变革、变动、革命作为基本价值”，而毛泽东则“一生都在激进化的历程中”

2．毛泽东思想与中国以前传下来文化的关系

在毛泽东思想与中国以前传下来文化的关系上，现代新儒学的结论是：毛泽东思想是中国以前传下来文化的产物。“没人否认毛泽东是中国文化的产物，除了毛在早年涉猎少数的西方以及马列的经典之外，毛读的大多数是中国历史、诗词说部与时文。”⑤但是现代新儒学又认为，毛泽东思想与以前传下来文化的精华、特别是与儒家的根本精神有本质的区别。 “群众运动、阶级斗争、继续革命，这几个因素的价值取向都是和儒家的根本精神相违背的”⑥。

既然毛泽东思想与儒家根本精神相违背．那么毛泽东思想与中国以前传下来文化的相关何在现代新儒学的回答是：毛泽东所取资的以前传下来，不是以儒家仁爱中庸思想为主导的大以前传下来，而是与封建专制相结合的政治儒学以前传下来及民间杂糅儒、释、道信仰的小以前传下来。杜维明认为：“政治化的儒家的多个因素同这个集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⑦刘述先也认为：“毛思想明显地与儒家精神的大以前传下来无关，它与汉代以来政治化的儒家．特别是明清专制凸显出来的权威主义确有一定的相关。也与民间的小以前传下来杂糅儒释道三教的信仰有千丝万缕的关系。”⑧他们不厌其烦地证明毛泽东思想与大以前传下来的对立和对制度儒学、小以前传下来的继承．实质上就是要证明毛泽东思想是马克思主义的斗争哲学与中国以前传下来文化中的糟粕相结合的产物，毛泽东思想与儒家封建意识形态具有一致性．与他们所谓的儒家超越理想和价值是不相容的。

二、现代新儒学对马克思主义、毛泽东思想本质的曲解

现代新儒学把马克思主义和毛泽东思想归结为斗争哲学，这是对马克思主义和毛泽东思想本质的歪曲。

首先，马克思主义不能简单归结为斗争哲学，这是因为：第一，马克思主义是批判性和继承性、革命性和建设性相统一的学说。马克思主义对资本主义社会中无产阶级所遭受到的非人奴役及资本家对无产阶级的残酷压迫和剥削进行了无情的揭露和抨击，对反映资产阶级根本好处的社会意识形态进56f江汉论坛行深刻的批判。但是，马克思主义从不否认资本主义社会在人类社会快速发展过程中曾经起过的进步作用。对资产阶级旧理论的批判也不是简单地全盘否定。如恩格斯在谈到怎么对待黑格尔哲学遗产时就说，黑格尔哲学对民族文化有巨大影响．“是不能用干脆置之不理的办法来消除的。必需从它的本来意义上‘扬弃’它，就是说。要批判地消灭它的形式，但是要救出通过这个形式获得的新文案”。马克思主义揭露资产阶级的自由、平等、民主、法治、人权、博爱、公平、正义等价值和理想的阶级属性和虚伪性，但是“并没有抛弃资产阶级时代最宝贵的成就。相反却吸收和改造了两千年多年来人类思想和文化快速发展中一切有价值的东西”，并使人类在漫长历史进程中共同追求的哪些价值理想和深邃的科学性紧密结合．指导无产阶级树立一个理想的新社会。现代新儒学只看到马克思主义的批判性和革命性，而看不到马克思主义的继承性和建设性，就不能全面、正确地理解马克思主义的本质属性。第二，在马克思主义的哲学中。不论是马克思主义创始人还是其继承者。在矛盾的统一性和斗争性的关系上，都一再强调矛盾的斗争性和同一性的相互依靠关系。马克思说：“两个相互矛盾方面的共存、斗争以及融合成一个新范畴，就是辩证法的实质。”⑩列宁说：“可以把辩证法简要地规定为关于对立面的统一的学说。”“快速发展是对立面的统一。”第三，历史唯物主义认为阶级斗争是阶级社会快速发展的动力。这是考察人类社会历史之后所得出的结论，并不是马克思主义者的杜撰。并且，马克思主义认为，阶级只是阶级社会的特有现象。在原始社会和未来的共产主义社会将不存在阶级斗争，阶级斗争的最终结果，也是要消灭阶级。进入无阶级的共产主义社会。第四，马克思、恩格斯根据阶级斗争的规律和历史经验，十分强调阶级斗争和社会革命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但是并没有否定能够达到革命的其他手段。他们指出，“凡是利用和平推广能更快更可信地达到这一目的的地方，举行起义就是不明智的”。 “我们从来没有断言，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到处都应该采取同样的手段。我们知道必需考虑到各国的制度、风俗和以前传下来。”是以暴力革命还是以社会改良的方法完成社会形态的变更．这取决于具体的拆析，并不能一概而论。

其次，毛泽东思想也不能简单地归结为斗争哲学。从哲学理论看，对于割裂矛盾的斗争性和统一性的形而上学观点。毛泽东是坚决反对的。他在1957年1月27日的讲话中．就尖锐地批评斯大林搞形而上学，讲事物的联系时，没有证明联系就是对立面的两个侧面的联系，讲事物的内在矛盾时又只讲对立面的斗争而不讲对立面的统一和在一定条件下的互相转化。

从新民主主义革命的理论和实践来看．毛泽东和中国共产党人主张通过反帝反封建的民主革命，实现国家的独立和富强，这是由中国半封建半殖民地的客观历史条件所决策的。历史说明这一选择是正确的。然而，毛泽东在主张革命和斗争的并且，并没有忽略统一的重要性，同样也主张“和为贵”。他讲“和为贵”首要有两种情形。一种是为了国家、民族的好处，国内各阶级、各党派要抛弃前嫌，停止内战，一致对外。抗el民族统一战线的形成就是在“和为贵”思想指导下树立起来。另一种是指人民内部要讲团结、友爱，不要进行无谓的斗争。他把“和为贵”当成解决人民内部矛盾的一条重要大体上。毛泽东晚年确实犯了“阶级斗争扩大化”的错误，但是．不能由此否定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理论和实践，也不能由此抹煞毛泽东对中国革命和建设的巨大贡献，更不能由此把毛泽东思想归结为斗争哲学。

三、现代新儒学对毛泽东思想与马克思主义关系的歪曲

在毛泽东思想和马克思主义的关系上，党的“七大”通过的党章正式规定：“中国共产党，以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与中国革命的实践之统一的思想——毛泽东思想，作为自己一切从业的指针。”党的十一届六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中确定写着“毛泽东同志是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党的第二、第三代领导人邓小平平、江泽民同志曾多次讲过类似的观点。邓小平同志说：“应该承认，毛泽东思想是马克思列宁主义在中国的运用和快速发展。”⑩但是对于怎么理解“毛泽东思想是马克思列宁主义在中国的运用和快速发展”这一命题。中国共产党人和现代新儒家有着根本的分歧。

刘少奇同志在“七大”所作的《关于撰改党的章程的报告》中，第一次对毛泽东思想作了科学的概括和全面的论述。他说：“毛泽东思想，就是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与中国革命的实践之统一的思想，就是中国的共产主义，中国的马克思主义。”“毛泽东思想。就是马克思主义在目前时代的殖民地、半殖民地、半封建国家民族民主革命中的继续快速发展，就是马克思主义民族化的优秀典型。它是从中国民族与中国人民长时间革命斗争中生长和快速发展起来的。它是中国的东西，又是完全马克思主义的东西。”⑩这一概括包含三大含义：第一，毛泽东思想不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它的理论本源就是马克思列宁主义，它的基本观点、角度、做法和理论来自马列主义。第二，在中国这样一个半殖民地半封建的国家里进行革命和建设，必然会遇到多个特殊的多而杂问题。马克思主义没有提供现成答案，毛泽东和中国共产党人运用马克思列宁主义拆析中国的具体实际，从而创造性地处理了中国的社会革命问题。第三，毛泽东思想是中国的马克思主义。

可见，毛泽东思想继承的是马克思主义角度、观点、做法。毛泽东思想与马克思主义的一致性表现在：实事求是的精髓的一致性；对充分的民主、自由、平等的追求的一致性；解放全人类的政治理想的一致性。毛泽东思想对马克思主义的继承绝不是如新儒家所歪曲的那样，只是继承了马克思主义的个别结论和个别原理。

四、现代新儒学对毛泽东思想与中国以前传下来文化关系的歪曲

在对待以前传下来文化的问题上，以毛泽东为首的中国共产党人一再运用马克思主义的角度、观点和做法．拆析、研究中国的以前传下来文化，形成了对待以前传下来文化既批判又继承的辩证态度。毛泽东坚持强调：“中国的长时间封建社会中，创造了灿烂的古代文化。清理古代文化的快速发展过程．剔除其封建性的糟粕，吸收其民主性的精华，是快速发展民族新文化提高民族自信心的必要条件；但是决不能无批判地兼收并蓄。必需将古代封建统治阶级的一切腐朽的东西和古代优秀的人民文化即多少带有民主性和革命性的东西区别开来。中国现时的新政治新经济是从古代的旧政治旧经济快速发展而来的，中国现时的新文化也是从古代的旧文化快速发展而来，因为此，我们必需尊重自己的历史，决不能割断历史。但是这种尊重，是给历史以一定的科学的地位．是尊重历史的辩证法的快速发展，而不是一个颂古非今，不是赞扬任何封建的毒素。”⑩

毛泽东还对“五四”运动进行了科学的评价，既肯定了“五四”的科学民主精神，也尖锐批判了“五四”两个极端的错误倾向，就是“对于现状，对于历史，对于外国事物，没有历史唯物主义的批判精神，所谓坏就是绝对的坏，一切皆坏；所谓好就是绝对的好，一切皆好”。毛泽东的这些论述，反映出他对待以前传下来文化的科学态度。

对中国以前传下来文化批判地继承，也是毛泽东一生身体力行的实践准则。着名学者许全兴在《毛泽东与孔夫子》中，系统研究了毛泽东思想与儒学的相关性。他认为，毛泽东用历史主义的态度对待孔子，批判了孔子思想中的消极因素，而对孔子和儒学中的积极因素进行了吸收和发挥。吸收和发挥的首要文案有：经世致用、实事求是的精神；独立自主、自强不息的精神；德治思想和人生修养论；中庸思想；教育思想；大同理想。

毛泽东对以前传下来文化的继承还表现在对民间文化以前传下来的改造和利用上。李维武教授研究了毛泽东对民间文化以前传下来的吸收问题。李教授认为，毛泽东最佳选择了中国广大下层民众、特别是广大农民质朴本色、反抗精神和均平思想，把这些文案从中国民间文化以前传下来中凝练出来．使之与马克思主义结合起来。毛泽东对民间文化以前传下来的吸收，并不是简单地照搬。而是有一个把民间以前传下来提升为先进文案的过程．“没有这种转化和提升．马克思主义与中国民间文化以前传下来的结合是难以成功的”④。

现代新儒学把毛泽东思想看成马克思主义与中国以前传下来糟粕相结合的产物，反映了马克思主义和现代新儒学文化观的根本区别。在文化观上，现代新儒学和马克思主义都主张要对以前传下来文化进行批判继承，要吸取以前传下来文化的精华，剔除以前传下来中的糟粕。然而在什么是中国的以前传下来文化及用什么标准评估以前传下来文化的精华和糟粕时，两者存在根本分歧。现代新儒学首先狭隘地把以前传下来文化等同于儒学，又把儒学的本质概括为义理之学．再把义理之学看成是超越任何历史时代的普遍真理，并以之为标准对各种文化进行评判和取舍，其在文化问题上所持的唯心史观是显而易见的。马克思主义一再唯物史观的基本大体上，以社会实践作为评估的标准，强调社会主义的新文化应是“科学的。民主的，人民的”，任何文化包括以前传下来的儒释道各家各派的理论和现代西方文化，只要符合人民群众的社会实践的需要，就是社会主义新文化的重要构成成分．反而反之就是应该扬弃的文案。所以，一方面，毛泽东和中国马克思主义者并不狭隘地把以前传下来和儒学等同；另一方面，毛泽东和中国马克思主义者所资取的以前传下来资源既包括以前传下来的精英文化也包括民间以前传下来文化。现代新儒学认为毛泽东继承的都是以前传下来文化中的糟粕，不过表明它和中国马克思主义者代表了不同的阶级立58j江汉论坛场，从而也就具有完全不同的区分精华和糟粕的标准。

综上所述。由于现代新儒学一再儒家本位主义角度，使它对马克思主义、毛泽东思想都作了种种歪曲的解读。对这些错误观点进行拆析和批判。有利于我们更好地理解毛泽东思想。

注释：

①②⑤刘述先：《当代中国哲学论•人物篇》，八方文化公司企业1996年版，第84、84、7l页。

③⑧刘述先：《儒家思想开拓的尝试》，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39、9页。

④余英时：《现代儒学的回顾与展望》，三联书店2004年版，第17页。

⑥⑦杜维明：《现代精神与儒家以前传下来》，三联书店1997年版。第321、319页。

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23页。

⑩《列宁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99页。

⑩《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56年版，第110页。

⑩《列宁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412页。

⑩列宁：《哲学笔记》，人民出版社1974年版，第409页。

⑩《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7卷，人民出版社i963年版，第683页。

⑩《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l8卷，人民出版社1964年版，第179页。

⑩《邓小平文选》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300页。

⑥《刘少奇选集》上卷，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333页。

⑩《毛泽东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707—708页。

⑩《毛泽东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832页。

①李维武：《毛泽东对中国民间文化以前传下来的吸取》，《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湖北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第216页

（《环球视野globalview》第478期，摘自年第10期《江汉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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